早晨我是在鹿鹿的声音中醒来的,有一瞬间颇有点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似乎觉得身体不是很属于自己,也不太想知道今天要做什么。但鹿鹿一直在唠叨她昨天从都吉家带上来的两个鸽子蛋少了一个。我模模糊糊地说,不是被老鼠叼走了吧。
忽然正在寻找的鹿鹿发出了一声惊呼,我的巧克力呢,还有你的牛肉干都不见了!!
原来昨天晚上鹿鹿的包敞开着,这里果然是有老鼠或是黄鼠狼什么的,不仅带走了鹿鹿放在窗台的鸽子蛋,同时也把她包里的巧克力和牛肉干叼走了。我哭...因为那牛肉干是我的,看来下次出去我还是不要带牛肉干了,每次都没什么好下场,去年去亚丁的时候,自从牛肉干进了小乔同学的背包后,基本上就是羊入虎口。这次我还一颗都没吃呢,就入了鼠窝。
又想到了我包里的剩余物质,巧克力,我就立刻起床了,虽然鹿鹿安慰我说,我的包纹丝未动,但不亲眼看到自己的东西安然无恙,我还是无法安心。
黑包的拉链完好无损,拉开包里面的东西也都整整齐齐,一应俱全,不象是有老鼠打过主意的摸样,这才舒了一口气,否则在这山沟沟里,就是想买,也没地儿去买了。
一会儿鹿鹿回房,说她才去了厨房,小白和小彝热情地叫我们快点去吃早饭,仿佛他们才是这里的主人。
我们两有点怯生生地穿过院子,阳光肆无忌惮地灿烂着,昨天晚上到达的时候是晚上了,而现在却看见五冠峰就在村子旁边,雪山纯洁而耀眼,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雪山,倒感觉象是假的一样。
吃饭的时候,小白和小彝在旁边烤火,我问小彝能和我们一起去神瀑么?小彝回头问在远处的白领导,白领导收起了昨天亲切的笑脸,对小彝说,今天要上班了,你不能去神瀑。小彝正在笑的脸一时就停顿在那里,他略有失望地转过脸,小声对我们说,今天我去不了啦。
我开始寻找主人,问她能不能帮我们找个向导去神瀑,女主人帮我们找了一个长头发的藏族人来,叫安青李,安青李说他要回家换一下衣服,在此期间,鹿鹿说起她昨天晚上都老鼠叼走的巧克力和牛肉干,“要是我把包拉链拉好就好了,老鼠也许就没办法拿走我的巧克力和牛肉干了。”小彝安慰她说,“要是你没拉开袋子,说不定老鼠把你的包都给啃了呢,这样吧,一会儿我到你们房间里去钉几个钉子,晚上你们把袋子挂那里就好了。” 鹿鹿说“今天晚上我们不在这里住,我们要去上雨崩村” 小彝有些失望,“哦,那样就用不着钉钉子了。” 接着他又问:你们明天去哪里?我想了想:明天我们回去了,应该会到飞来寺。”小彝说:“如果回去的话,那你们今天晚上没必要走呀,明天从这里走也是一样。”我倒被他问住了,想,是啊,为什么要去上雨崩呢,鹿鹿回答说:因为我们想明天早上在上雨崩看日出。
虽然和小彝及小白他们三个只是短暂的相识,但大家却仿佛象认识了很久的朋友,即将分别,也有些依依不舍,于是大家相互留了手机号码。
跟随着阿青李,我们朝神瀑走去,一路上看见溪水潺潺,雪铺得十分厚。如果说到雨崩的路是游客稀少,那么这条路就是人迹罕至。正因为此,那如棉被一般的白雪皑皑的美景在这里表现得才更淋漓尽致。
才走了一会,就遇到一个女孩,一问也是去神瀑的,并且她就是早我们一天独自从温泉徒步进雨崩的那个让我十分佩服的女侠独行客,后来我知道她的名字叫康珠,我跟在她后面默默地打量她,她不象是一名游客,她身上没有一件装备,我看见她穿的是一件普通的藏蓝色滑雪衫,牛仔裤,和一双非常普通的鞋子,这非常不适合在雪地里徒步。她如此特立独行,我几乎也不敢问她什么。
一路上阿青李告诉我们,去神瀑最好要一早去,过了下午两点就一定要回来,否则那里容易发生雪崩,我们出发的时候已经是上午11点了。我默默地想着我们最好要在下午2点以前到达。路上我们发现了雪地里有动物走过的足迹,阿青李说这里面是有熊猫,狼或者老虎之类的动物的。
在靠近雨崩溪水的地方,突然发现了一大片广阔的河堤,河堤上铺着厚厚的雪,可是雪里露出星星点点几百个小的石头堆的类似玛尼堆的东西。我和康珠走在前面,发现了这些,一瞬间有些被这个景象迷惑了,我们知道这一定是有什么含义的,于是等阿青李,他和鹿鹿还远远地拉在后面,原来鹿鹿十分喜欢拍照,而阿青李正好充当了摄影师的角色。
阿青李说这石头堆是雨崩村的村民用于纪念死去的亲人的...
他在通往神瀑的路上也有一家自己的茶馆,同样这个季节是不开的。路上遇到一些木头的残垣在雪地里,看起来也是平常景象,但阿青李却说这是他家的房子,也是雪崩时摧毁的,若他不说,我是联想不到这个的。
终于我们走到了阿青李的茶社,在这里休息,我拿出巧克力给大家吃,康珠也拿出她的葡萄干,吃了一些后,她把葡萄干都埋在茶馆门口的雪里,并告诉我们提醒她在归途的时候来吃冰镇葡萄干。
走到一个山谷里的时候,我们离五冠峰越来越近,这里景色奇美,回头望是绮丽而又清澈的蓝天,有几棵美丽的树映衬在蓝天里,往前看是近在咫尺的纯洁无暇的雪山。
但就在这里阿青李却说他不敢再往前走了。鹿鹿说她也不能走了,我却觉得十分遗憾,问康珠,她说她还想往上走走看,毕竟我们还没有看到神瀑,于是我决定和她一起往上走,而阿青李和鹿鹿在原地等我们。
我和康珠往白雪皑皑的山坡上爬去,这段路十分陡峭,雪也越来越厚,几乎无人行走,因此雪十分松软,但一脚下去却没到膝盖上面深。路上几乎没有行人的足迹,由于康珠走在我的前面,在一条陡峭的上山的坡路上她一脚踏空,差点滑下去,幸亏她反应很快,一屁股坐在路上,然后才把那条滑下去的腿从雪里抽了回来。
等我走到她“失足”的地方,看到那道滑下去的深深的滑行的足迹,心里不禁怦怦地跳了起来。
终于爬到了垭口,这里也是阿青李在下面再三警告我们到此千万再不可前行的地方。
垭口,如此安静,除了白雪皑皑,还有压在雪底下的彩色经幡,它们就在雪那里,有些在雪底下,经幡应该是悬挂在空中的,因此,我已经不敢想象这里的雪到底有多深,而又是不是雪崩让它们从空中变到了雪底。四周寂静无声,雪地是如此的纯洁无暇,连一个脚印也看不到,除了我和康珠刚留下来的那一串脚印。
面对雪山,它离我只有五十米远,而它的顶仿佛只有五百米垂直高度,旁边的白雪覆盖的山体里有一长条巨大的短裂,触目惊心。在这个如此洁白圣洁的世界里,我只能听见康珠和我的呼吸声,没有了脚印让我们的前进完全失去了方向,而这种满世界的洁白又让我们噤若寒蝉,连说话似乎都不敢。
在寂静中,突然听见从雪山的峰顶簌簌地落下了一些什么,仿佛是一些小的冰的颗粒,在寂静的垭口,这分外清晰。康珠突然小声对我说:我害怕了。我说:我也是,我们下去吧。这个时候,所有关于雪崩的警告和可怕的想象都迅速地飞到了我的脑海。
于是在到达我们的垭口的五分钟内,康珠和我却立刻撤退,因为这里离天堂实在太近.
下午五点左右我们撤到了雨崩下村,我提议康珠等我们并带我们去雨崩上村。到客栈的时候,我发现手机里有小彝的短信,他问我们是否平安回来。我回短信说,已经回来,马上出发去雨崩上村,看来无法见面了,再见!
和主人结清费用,我们又背上背包,继续我们今天最后的旅程。
路上鹿鹿走在前面,她喊着,那不是小白吗?我定睛一看,果然是小白他们三个,我们十分欣喜地寒暄了几句,两个小白都走了,小彝则说:我送你们过去吧,我觉得十分突然和感动,不过想到这一个多小时的山路,恐怕鹿鹿是无法支撑下去的,于是说,你帮鹿鹿吧,但是小彝仍然坚持地把我们两的包都背去了,并一直送到了我们和康珠呆的客栈,梅里客栈。
望着小彝匆匆离去的背影,我深深地感触这在雪山深处的这一段段相遇,为什么我们在雪山里遇到的都是这么善良和淳朴的人们呢,难道是卡瓦格博爷爷真的在默默地保佑着我们么?
2006.12.21
(雪山)